妄言半夏

【瓶邪817贺】好好吃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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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村817特供。去年写了篇好好睡觉,今年来个好好吃饭……也不仅是吃饭。


 


《好好吃饭》


——我们所得到的,就是最好的。


 


当一个人尝遍当地的食材,并熟记它们的料理操作后,这个地方的食物就再也无法对他散发出独具一格的吸引力了。没有花样的一日三餐家常便饭,本就是一种常态。


然而,前几天我们在雨村知道了一件事情,仿佛带来了一丝新鲜劲儿。我们终于发现,原来这里还存在着自己未尝试过的事物。


当地人有一种非常特别的钓鱼方式,“瀑钓”,披着雨衣,耐心等在瀑布下。老人说那里的鱼没有耳朵,从来收集不到外界声音,包括水声轰鸣。这种鱼的腹部肉质肥美异常,用葱姜和料酒腌上,放在锅里用筷子架空鱼身,隔水蒸几分钟。不必使用复杂的手法和调料,便鲜嫩多汁。


四舍五入那就是鱼界的“和牛”,胖子如此坚信着。


那些瀑布鱼因为听不到声音,为了躲避危险,终日躲在水流的极深处,结网都捞不出,人往往等候半天也不一定能瞧见影子。而且水中无数激流冲击,人眼看不清其中的任何变化,因此难度极高。


我和闷油瓶不太能理解胖子的那份执着,但他说一定要试试,人生中总会出现一些使命等待自己去完成。其实我觉得,他就是闲了太久,手痒了想搞点事情。狗在屋里待久了还要出去遛遛,他现在一时兴起出去抓鱼倒也合情合理,别闪着腰就成。


 


我们仨一起到了那地方,瀑布的声响非常大,接连不断地哗哗作响,彼此交流只能靠手势和默契。


瀑布下的小水潭永无平静之时,满满的一团乱流。寻常的垂钓起不了作用,浮漂和鱼线只会左晃右摆。我们手持一柄鱼捞网,站在石头上,往瀑布里面探去。然而事实上,水流一直拍打着手和工具,我根本辨识不出有没有鱼的动静。


就像是徒劳。


我拉着胖子和闷油瓶跳出水潭,对他们说这样有点傻,假如瀑布里并没有鱼,一个劲去捞也是瞎折腾。水流如此湍急,真的有东西生存吗?


我摘下雨衣帽子,发现头发全部淋湿,顶着海草头。衣服也遭了个半湿,经过瀑布的一番冲刷后,我们显得像三只落汤鸡。


“我看到过一次,真的有鱼。”胖子抱着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决心,“只不过它一闪而过了,小样儿,没叫我抓着。”


闷油瓶从鱼捞网上拣了些东西递给我们看,是水中的一小片苔藓,表面沾满了泥。说明里面的水并不是清的,指不定的确有什么搅泥觅食的鱼类。胖子又嗅了一嗅这泥,说有淡淡的鱼腥味。


我指了指胖子手中的捞网,“就算有鱼,依我看,用这个东西肯定也捉不着,机率太低了,人家鱼又不傻。”


胖子便佯装虚心讨教:“那你有何高见?天真你以前抓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蛇,都是滑溜溜的生物,捉鱼你也有经验?”


 


我寻思了一下,还是得用陷阱。瀑布的环境比较特殊,我们在明,敌方在暗,所以需要诱导敌方暴露自身。循着这个思路,胖子到家后就开始翻找材料,准备第二次出击。据说那鱼个头不小,所以要用网兜改装出一个捕鱼器。我看他忙得不亦乐乎,真真是表现出了近来少有的用功状态。


胖子管这个叫做“与鱼斗,其乐无穷”。


闷油瓶拿了毛巾,好让我们擦干身上的水。胖子甩着毛巾搭在肩上,坐在桌边做手工。闷油瓶来擦我头发,我就把后脑勺放心地交给他,自己低头擦胳膊,一边随口问胖子道,真有这么好玩?


“好玩啊,凡是折腾,都有乐趣在里面。”胖子道:“我这陷阱只是捕个鱼,那你当年放的陷阱还算少吗?这不是大同小异吗,对吧,你当年那些陷阱的动静可比我这大多了。与天斗,与地斗,与人斗——”


我忙让他打住,心说哪里大同小异了?抓这鱼,还不就是图一新鲜劲儿的事情。那时候我做陷阱,可一点都不觉得“好玩”。


胖子口吻夸张对我道:“那时候你什么样,再看看现在你什么样,连抓个鱼的兴趣都没有了。”


那时候我什么样?我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。但是那时候我确实抱有自己的目的,只记得一定要做成某件事情,不管是用陷阱捉蛇,还是用陷阱捉迷雾中的敌人。我在明,敌方在暗,千方百计逼鱼上钩。


我接过闷油瓶递来的干衣服,心想这不一样,就有些哭笑不得地对胖子说:“我那又不是为了吃鱼。”


我说完这句话,便进房去换衣服。不为什么,只是这些年养成了不能轻易在闷油瓶眼皮下脱衣服的习惯。


 


然而胖子的计划赶不上变化,第二天他没能出去布置陷阱,而是病恹恹地躺在家里。


很惊讶,他这种人居然会生病。转念一想,胖子也是凡人,昨天他在瀑布里淋得湿漉漉,回来后也没有及时擦干,还又制作捕鱼陷阱直到深夜,结果发个高烧,不算奇怪。


我们便做些清汤挂面给他吃,胖子说话已明显没了精神,一边痛苦地喘气一边道:“以前咱们怎么浪都没事,你们说说,我不就昨天去瀑布冲了把澡,有必要把我搞成这样?”


我想了想,对待生病的人要温柔些,就语重心长对他说:“你说过这是你的使命,挫折是肯定有的,考验是必然存在的,不要气馁。”


胖子白了我一眼,哼哼唧唧道,等病一好,马上就把鱼抓过来蒸。


不知道是老天故意和他作对,还是胖子真的点儿背,这一次生病连带着他好几天没有精神,还差点犯上肠炎。由于病患没有一丁点胃口,方便起见,家里顿顿煮白粥和面条,油也只加一滴。胖子瘫在竹椅上,可能生病的人比较脆弱,他喃喃道:“一开始我只是想吃个鱼,你们明白吗?”


我点头,说明白明白。


胖子简直是有病呻吟,对我说:“以后这鱼我是不是得抓个十条八条回来?不瞒你说,我做梦都梦到瀑布后面飞出了鱼,飞得老高。”


我点点头,心道这就厉害了,敢情瀑布里面还是鲤鱼跳龙门。一般来说,一个人为了一样东西付出的代价越大,心里就会越发渴望得到。


他甚至追忆起了往昔,就算生病也要有气无力地闲扯:“咱们以前在外面风风火火,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?还有之前你那几年,那些个刁钻苦逼的事情,虽然小哥不在,还不是说办就办成了?”


闷油瓶正过来递药,听到这个话题,抬眼淡然地看了看我们。在我们家,那个话题一般不怎么被提起,胖子消了声,不继续往下说了。我一边往胖子手里塞药片,一边好笑道:“你这话不假,不过那没法作比较。”


 


胖子身子虚,早早便进房休息。


这几天家里一下子吃得非常寡淡,我着实快受不了。到了夜里,我不得不悄悄爬起来,翻冰箱给自己加餐。


同睡一屋,闷油瓶就很容易被我的动静所吵醒。我正像个贼似的偷翻冰箱,闷油瓶已经跟了过来。我看了他一眼,小声问:“小哥,你要来点什么?”


他摇摇头。


我确实饿得熬不住,顿顿都是粥和面,这样的一顿饭很快就会被我消化干净。不过他这种人,一天不吃想必都不打紧,对食物更是没有任何追求。胖子那种对鱼念念不忘的心情,说不定闷油瓶都觉得无法理解。


我翻出了些东西拿去加热,忽然听到胖子的房间里传来些声音,像是睡得不踏实而在梦中喊着什么。我往那儿走了几步,竖着耳朵去听,竟然是在说“大火蒸五分钟”。


我顿时一乐,然后又同情起来。


我对闷油瓶说,要不我们就去把那鱼捉来。


胖子鲜少有盯上一件事钻牛角尖的时候,没准这次他真的和鱼过不去。为了这件事,他这阵子也算付出了不少代价,乃至于生了一场大病,要是再实现不了那个愿望,差不多快变成心结了。


冰箱旁只亮着一盏灯,闷油瓶的身形被那光线所笼罩着,他正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。我忽然有些感慨,道:“还以为他只是图个新鲜,没想到现在居然执着了起来。在这地方住了这么久,我也快忘了我们以前执着起来是什么样。”


看看胖子这几天的样子,估计我自己以前执着起来差不多就是这般无赖吧,我不着调地自嘲想着。不过那时候的代价,可不是生一场大病这么简单。


其实胖子刚才的那几句话,也让我们隐约想到了一些往事。闷油瓶转头看着我,眼神里好像有几分触动,一直以来他从我们口中多多少少听去过一部分,以前他不在的时候,曾发生过一些艰难的故事。


我对闷油瓶笑笑道:“现在胖子不就是一时兴起想要个东西么,不帮说不过去。以前我固执的时候,胖子那是帮了不少。”我吃了两口东西,低声道:“当然了,我那时……我的那些固执,不是一时兴起。”


闷油瓶淡淡地嗯了一声,“我知道,吴邪。”


 


其实当我回过头再看,有时候竟感到自己以前的执着有些惊人得可怕。只是为了守一个约定,不知不觉,居然就那样一路走过来了。


 


这一回,我精心设计了陷阱,谨慎布置了一番,此次是为了吃鱼。


胖子的这次执着有些奇怪,但又毫不奇怪。因为人本来就是很奇怪的动物,世界上有些人甚至能念念不忘很久,只为了去到一个地方或者拍一张照片,只为了见一个人,抑或是只为了实现一件在他人看来不以为意的事情。


从瀑布里捉来的鱼,看起来倒是平平无奇,和当地的常见品种区别不大。闷油瓶把鱼剖腹、刮鳞,我们用村里老人教的法子料理鱼身,然后蒸了片刻。口感确实很不寻常,入口即溶。胖子的精神已经好多了,胃口也没有大碍,吃了半条鱼下肚,然后拍手说道,值了,自己没白遭罪。


吃完饭,闷油瓶去洗锅,我把胖子押到水池边,理直气壮地让他分担一点洗碗工作。


胖子洗到中途朝我泼水,我反手还击,最后把地砖弄湿以至于我差点滑倒,又被闷油瓶稳稳接住,且按下不表。这日子,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。


 


没过多久,某天在胖子午睡的时候,闷油瓶让我带上渔具,和他一起出门,徒步来到那条瀑布旁。


他并没有停下,而是接着往上爬,带我到瀑布的上游。上游汇集着众多溪流,我们又顺着一条小溪向里走。二十分钟后,眼前豁然开朗,竟是一片宽阔的水域。


闷油瓶指了一指,淡淡道:“瀑布的鱼,就是这里的鱼。”


水塘上晃着林荫的斑驳倒影,附近有几人正在钓鱼,走近一看,他们钓的,正是前几天我们摆在家里饭桌上的东西。


我一愣,瞬间懂了。这片水域中的鱼如果往外游,游进溪流中,并且一直游到了瀑布的位置,那么就会成为瀑布激流中的鱼,即传说中那种没有耳朵的鱼。


如果非要较真的话,瀑布鱼与普通鱼的区别在于:前者坚持游了很久。


这鱼体积不小,本不宜生活在溪流里,却在浅滩中挣扎着游过一千米远,奋勇向前,顽强地来到瀑布,于是变成了人们所说的没有耳朵、不受水声轰鸣影响的鱼。


而事实上,那不过是一个出身正常的品种,普通垂钓就可获得。


 


这事还是不要告诉胖子为好,我心想。毕竟在胖子的心中,他受了罪才换来的是非同一般的瀑钓品种。


我和闷油瓶在树下并排而坐,一人一个小马扎,甩出竿开始垂钓。今天阳光不错,熏得整个人懒洋洋。这里的鱼看起来异常肥美,口感应该同样很好。雨村里水系发达,无论吃什么鱼,其实味道都差不了,只要是吃进口中的,只要是真实得到的,就是最好的。


我半小时钓了两条,收起鱼竿,提着小马扎挪到闷油瓶身边。被太阳晒得困了,我打着哈欠就下意识向他身上靠,心想这家伙又钓这么多鱼,难道要顿顿吃鱼了?要是吃不完的话,冰箱里可塞不下了。


闷油瓶持竿的那只手没有动,另一只手从后面半揽上我的腰。我保持着靠在他肩头的姿势,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水面涟漪中细碎的阳光,然后闭眼打盹。


不论是钓鱼,还是那些年的事情,一路走来,我们如今所得到的,能够真实把握的,其实就是最好的。


 


 


钓完回到家,胖子瞥了我们一眼,坐得八风不动,口吻跟个家长似的:“你俩又去哪儿约会了?”


“买菜去了。”我把一桶活蹦乱跳的鱼拎给他看,说:“这一周都吃鱼,吃个够。”


 




(完)








广个告:最佳搭档二刷印调


 犹记得去年是一篇暗恋的《好好睡觉》(链接可戳),转眼又是一年了……希望一切都好。










第十三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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